新加坡独立之路一场不流血政变
60年,一甲子。
当今日的新加坡以繁荣稳定的姿态傲立世界舞台,我们回望1965年8月9日那个充满未知的清晨,一个资源匮乏的小国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巨变。
让我们一同重温,那段被建国总理李光耀形容为“不流血政变”的非凡历程。
60年,一甲子。
当今日的新加坡以繁荣稳定的姿态傲立世界舞台,我们回望1965年8月9日那个充满未知的清晨,一个资源匮乏的小国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巨变。
让我们一同重温,那段被建国总理李光耀形容为“不流血政变”的非凡历程。
1965年8月9日上午10时,新加坡广播电台播出了一则震惊全国的消息——新加坡脱离马来西亚联邦,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
自由与独立永远是人民的神圣权利。我,李光耀,以新加坡总理的名义,代表新加坡人民与政府,宣布从1965年8月9日起,在自由、正义、公平的原则下,新加坡将永远是一个自主、独立与民主的国家,我们誓将在一个更公平、更合理的社会里,永远为人民大众谋求幸福和快乐。
这场被称为"不流血政变"的独立过程,从开始正式谈判到签署《新马分家协议》,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谈妥了。在8月9日之前,知道这件事的人新马两地大概不超过20人。
过去十年,随着新的资料公开,我们能更详细的重构那段历史,那是我国建国领袖和人民最勇敢和辉煌的时刻。值得敬佩的是,带领我们建国的领袖们,当年都只有40几岁,我们的先辈们是一群由狮子领导的狮子。
我们欢庆SG60的同时,一起来回顾60年前,决定我们命运的最后四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关健领袖们有怎么样惊心动魄的经历?我们又怎么在危机中以和平的方式独立。
让我们先回到1963年9月16日合并前的历史场景。
二战之后英国势力大衰,这时全球去殖民化浪潮兴起,英国政府考虑去殖民化需要保证从东南亚华丽撤退,同时还要保持自己对旧殖民地的政治影响,不能让这些殖民地落入共产主义影响之下,因此就有把东南亚的殖民地撮合起来的设想。
英国的殖民地政策委员会召开会议,决定将马来亚、新加坡与北婆罗洲三邦(砂拉越、沙巴、文莱)联合组成“大马来西亚”。
马来亚联邦、新加坡、砂拉越和沙巴合并成为马来西亚联合邦,当天在新加坡市政厅举行仪式。
新加坡加入马来西亚的条款,由新加坡和马来亚联邦政府在1961年11月达成共识,并记录在白皮书中。
主要条款涵盖:新加坡的自治范围、在联邦政府中的政治代表地位、新加坡公民的地位,以及新加坡对联邦政府的财政贡献。
新加坡建国总理李光耀和马来亚首任首相东姑阿都拉曼在伦敦签署《马来西亚协议》之前,双方曾就新马之间的共同市场,以及新加坡收入和税收上缴联邦政府的比例问题,进行长达一周艰难和紧张的谈判。
《马来西亚协议》在1963年7月9日获得批准,马来西亚定于9月16日正式成立。东姑阿都拉曼(Tunku Abdul Rahman)显然不知道9月16日是李光耀生日,否则一定不会选这天。
这短暂的联姻,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深刻的政治和经济分歧。
政治分歧: 李光耀提出的"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口号,被巫统极端分子视为对其"确保马来人绝对主导地位"立党根基的直接威胁。
种族紧张: 巫统极端分子煽动了新加坡的马来社群,导致1964年7月21日和9月2日在新加坡爆发的两次种族暴动,共有36人死亡,560人受伤。
经济分歧: 经济层面上,新马合并前希望达成的共同市场建设进程缓慢、新加坡工业难以从吉隆坡获得先驱地位等问题,令新加坡领导人沮丧。马来西亚财政部长陈修信与新加坡财政部长吴庆瑞在联邦议会就预算案和新税收分配问题也发生争执,当时陈修信要求新加坡承担更高比例。
除了种族政治和经济问题外,东姑和其他马来西亚政治领袖向来都有一种恐惧:李光耀这样一个高智力、演说时经常大放异彩的人,有朝一日可能在谋略上超越他们,取代他们的领导地位。
1964年12月,合并大约15个月,东姑和新加坡财政部长吴庆瑞打高尔夫球时,提出了叫新加坡自立门户的建议。他希望新加坡和马来西亚是“伙伴关系,独立,但仍是马来亚半岛的一部分。换句话说,他希望成立一个邦联而不是联邦。
我们曾经很天真地指望马来西亚能够带来繁荣、共同市场、和平、和谐等种种好处。但是,我们的幻想很快就破灭,马来西亚成了挂在我们脖子上的信天翁。
1965年6月,马来亚联邦的天空乌云密布,预示着一场不可避免的风暴即将到来。东姑阿都拉曼身在伦敦,出席英联邦总理会议,却突发带状疱疹,卧病在床。
那是一种令人痛不欲生的神经性疾病。生平第一次卧病在床,我才懂得连日直挺挺躺着动弹不得的滋味:双腿无法屈伸,身体不能辗转,每个动作都引发钻心刺骨的剧痛。然而,病痛中的思维却异常清醒活跃。当我躺在病榻上,李光耀的身影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病榻上,东姑得出了一个残酷而不可逆转的结论:"必须让新加坡脱离马来西亚联邦"。他认为这是"拯救身体其他部分免于坏疽"的唯一出路。
1965年7月1日,东姑致信副手敦阿都拉萨,明确指示他为分离铺平道路。
这时马来西亚的政治对抗已达到白热化。
吴庆瑞的回归,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历史性巨变带来了冷静与理智。而迎接他的是一场严峻的挑战——新加坡的历史即将在他手中改写。
吴庆瑞在吉隆坡会见敦拉萨等人,提出"我们应该分道扬镳"的建议。敦拉萨表示这与东姑的理念不谋而合,请他回去试探李光耀的意思。
吴庆瑞再次到吉隆坡,告知敦拉萨李光耀同意分家。但吴庆瑞表示必须快速采取行动且不走漏消息,才有可能成功。在这个时候,新加坡方面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李光耀总理、国家发展部长林金山和律政部长巴克。
与此同时,李光耀委托当时的律政部长巴克起草了分离协议、马来西亚宪法修正案以让新加坡可以脱离,以及新加坡独立宣言。巴克必须亲自到新加坡大学法律图书馆寻找历史上的独立宣言做参考,他找到了“西印度群岛分离协议”。
为使提案尽可能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当时知情者只有李光耀总理、财政部长吴庆瑞博士、公务员首长、政治部主任,以及帮他打字的内阁秘书。
随着8月9日的逼近,分离进程进入白热化。谈判在高度保密中进行。在新加坡,不仅公务员和常任秘书毫不知情,连一些高级人民行动党内阁成员,特别是副总理杜进才和文化部长拉惹勒南,也被蒙在鼓里。
吴庆瑞再次到吉隆坡。
敦拉萨表示东姑接受了计划,但是有两个条件:
东姑从伦敦返回吉隆坡,标志着新加坡在联邦中的日子"屈指可数"。
吴庆瑞和巴克与马方代表在斯里塔曼官邸会面,仔细审阅分家协议草案。
六位关键人物在历史性时刻共同签署了协议,由李光耀的私人助理张万福打字完成。
早前已在吉隆坡跟东姑商议新马去路的李光耀,随即在凌晨1点打电话紧急召集当时的副总理杜进才,和文化部长拉惹勒南,要两人连夜开车赶来。他没多说什么,就一句:有要紧事必须当面谈。两位行动党元老于是分别动身。
拉惹勒南还叫上当时的社会事务部长奥斯曼渥,但因不清楚怎么回事,这让奥斯曼渥很担心李光耀是不是出事了。
隔天8月7日早上8时抵达吉隆坡,拉惹勒南一踏进新加坡官员常用的新加坡公馆(Singapore House),李光耀就把新马分家的协议书递给了他。拉惹勒南无比震惊,他说:
我是不会签的。
比他先一步来到的杜进才,一脸忧愁,同样不同意分家。
他们花了好些时间跟李光耀提出各种选项、风险,以及如何才能避免分家这么一个极端做法。
李光耀只得告诉大家,东姑已向新加坡发出最后通牒——要么退出,要么局势可能失控导致严重种族冲突。
8月9日上午9时,英国驻吉隆坡最高专员赫德再到吉隆坡的首相官邸,这次是带了英国首相哈罗德•威尔逊(Harold Wilson)的信息前去的,英首相吁请东姑取消新马分家的决定。
东姑很干脆地告诉赫德,一切为时已晚,无法逆转。
如果新加坡的外交政策损害到马来西亚的利益,我们总是可以通过切断柔佛水供的威胁来施加压力。
东姑也在当天告诉澳大利亚最高专员汤姆·克里奇利(Tom Critchley),如果李光耀“与中国或印度尼西亚搞任何鬼把戏”,他将毫不犹豫地采取行动。武力是李光耀唯一能理解的东西。
马来西亚 - 英国驻吉隆坡最高专员赫德带了英国首相哈罗德•威尔逊(Harold Wilson)的信息会见东姑,试图干预新加坡脱离马来西亚计划。
新加坡 - 李光耀在政府大厦向新加坡各领事馆负责人做了简报,随后到加利谷山的广播和电视演播室,准备发布新马分家的声明,以及之后进行的电视新闻发布会。
马来西亚 - 马来西亚联邦议会议员正式被告知新加坡将脱离马来西亚独立的消息。他们还须在会议上为这项议案投票。126人支持了宪法修正案,无人反对。
马来西亚 - 马来西亚联邦立法议会的铃声响起,东姑正式宣布新加坡脱离马来西亚。
新加坡 - 新加坡广播电台按时宣布新加坡独立的消息。
在电台广播新加坡独立宣言后,李光耀当天中午12时在电视台召开记者会,为新加坡马分家做进一步说明,好几次他得设法压制难以平复的情绪。
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但要保持坚定冷静。我们将在新加坡建立一个多元种族的国家。这不是一个马来人国家,不是一个华人国家,也不是一个印度人国家。每个人在新加坡都会有自己的位置。
他坚定地表示,他领导的政府将为新加坡的生存奋斗。问到是什么导致新马最终分裂,他停顿了一下,做了一番解释:从自己最初无法信服必须分裂的原因、他的许多同僚又是如何强烈反对分家,到最终意识到若继续坚持留下,可能导致严重种族冲突与流血事件;除了分家,别无他法。
《一场不流血政变:新加坡独立之路》是由《联合早报》音频组制作。
编写: 韩咏梅、吴新慧
叙述者、录音、后期制作: 吴婉君
刘永健饰演东姑
詹靖禾饰演吴庆瑞
于思远饰演敦拉萨
王德明饰演李光耀
杨全斌饰演巴克
张承尧饰演拉惹勒南
刘伟龙饰演奥斯曼渥
《一场不流血政变:新加坡独立之路》可以在《联合早报》以及各大播客平台收听,欢迎点赞、分享。
新马分家是一场痛苦的告别,却也为两个国家开辟了各自的发展道路。分家后,马来西亚进一步强化了以马来人为主的民族政策,对国家长期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对新加坡来说,独立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挑战。失业率高企、住房短缺、基础设施落后,资源匮乏又刚刚诞生的小岛国如何生存?如何避免种族冲突?又如何建立现代化的治理体系?
然而正是在这种危机感驱使下,全国上下顶着千斤重压力,合力在小岛漫长又艰辛的建国路上,探寻方向和新加坡式的方案。
1965年8月9日这一天,也提醒我们,历史并非总是按照人们的意愿书写,但每一次抉择和后续行动都塑造了今天和明天的命运。我们也要永远给自己和新加坡,创造各种机会和选择,而不是给后代别无选择,只有一条退路,而且是痛苦和不可逆转的退路。